第224章(1 / 2)

云菀沁咳咳了几声,站起来,掸掸尼姑袍子:“太子就这么放我走了,也不怕后患无穷?我若现在出去,说太子在祝寿戏上的寿桃里用凿空心的竹管注入剧毒,寿宴上给寿星享用,我的处罚可能就会彻底抵消,太子也就万劫不复了!”

她曾在医经笔记中看过,有西洋医者在大宣本地行医时,会用纤竹削成极细的一条,再将内核凿空,两头打洞,灌入药液,然后用工具导入患者体内,称作针药。

刚才那寿桃上的细小孔眼,全是注入药液的痕迹,因为针孔太小,打一剂,怕没有效果,所以打了十几处,而拿近一闻,确实有轻微的毒液气味。

在祝寿戏上特意加了一出借桃献母的桥段,再让蒋皇后享用有毒的寿桃……没料太子对蒋皇后的恨意果真已走到这一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刚才得知手上是毒桃时,云菀沁浑身的冷意不仅仅是得知太子要在寿宴上弑养母,而是忽然想起前世太子被废的圣旨。

“不羁放荡,狂傲难驯,不孝母,不尊父,忤逆孽子”。

若是毒杀皇后的事东窗事发,是绝对够得上这道圣旨描述的重罪的。

而杀害养母,是为皇室丑闻,也许宁熙帝顾忌颜面,不愿意大肆渲染,才笼统下了这么一道旨,并没详说。

她既然敢说这番话,就表示她绝对不会告发自己,太子眉目一动,反问:“你会告发吗?”

云菀沁凝住他:“不会。”

太子轻笑,眸中是信赖。

“太子若想报仇,又何必真刀实枪的拼命。毒杀总能找到蛛丝马迹,一旦被发现,就算太子雪了仇恨,也得赔上自己,划得来吗?”云菀沁轻声说,更重要的一点没法子告诉他,依稀记得前世,蒋皇后的离世,公告天下的似是因病去世,并不是被人毒杀而死,也就是说,太子这次就算赔上地位、性命和前途摆下一场鸿门宴,也极有可能是白费。

太子见她分明知道自己和皇后之间的恩怨,微微一怔,却也并不太奇怪,笑意一收,冷霜袭面,叫人不寒而栗:“当孤得知生母是如何被她残害而死,死后还被她用风水镇得永世不得超生,再想着孤认贼作母十几年,就觉得什么都划得来了!如今,她知道孤有了异心,万采戏楼那次,她已经决定弃掉孤这个棋子,孤若不杀她,便得被她杀。你说说——孤做这些划得来吗?”

云菀沁道:“太子若是毒杀皇后,至多泄个恨,袁妃的冤死,还有被她害过的其他人,还是昭不了雪。不如在天下臣民面前揭了她的罪行,让皇上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将往日的债,一笔笔拿出来清算。”

太子眸一动:“父皇一向敬重她,信任她,就算拿出证据,父皇恐怕也只会认为是子虚乌有,到时孤与她撕破了脸皮,反而还打草惊蛇。”

“那,若是皇后身边最亲近且有血缘的人揭发她,皇上可会相信?”云菀沁反问。

太子眉宇一疑:“良娣?她和蒋氏唇亡齿寒,就算再傻,也不会揭发自己的亲姑姑,不可能。”

“那就让不可能变可能。”一字一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小皇孙,元红帕

随着寿宴的逼近,宫里忙得热火朝天。

东宫祝寿的排场不小,缺人手,每天将长青观的女尼们调去缝制晾晒戏袍、清洗筛选道具。

几天下来,一些宫人们当中隐约传着,秦王妃也在那些帮忙的女尼当中,每天跟着一起去东宫,早去晚归,时不时还被太子私下召见。

秦王妃如今在宫内佛堂受罚,与其他女尼一样,是受皇家差遣的下人,去帮东宫操办寿宴的事,理所当然,再正常不过。

何况太子现在身负皇命,有监国理政的职责,招个受罚的皇亲女眷去做事又算得了什么。

但毕竟两人是叔嫂关系,一些宫人听说两人曾经又是老相识,免不了暗中多些闲言碎语。

慈宁宫那边,贾太后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派马氏去东宫,跟太子说了一说,暗示今后叫长青观的人去东宫做事时,就不要叫上秦王妃了,免得让人背后说些有的没的。

太子那边的回复倒是恭恭敬敬,却只有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顺了那些长舌人的心意,还显得做贼心虚了,没事也成了有事。

贾太后听了太子那边的回复,便也没说什么,马氏怕太后不高兴,道:“不如奴婢再去跟太子说说……”

贾太后摆摆手,示意不用了,别的孙子她不好说,这个孙儿的性情她却是了解的,自幼到大,表面上谈笑自若,云淡风轻,接人待物宽宏温厚,看起来是个尺度很宽,极好相处的人,实则外热内冷,心中自有一把戒尺,比那些面上严厉苛刻的主子,更不好琢磨,拿定的主意,不会轻易变更。

想着,贾太后只道:“随他吧,他也大了,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是你若遇着秦王,叫他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不要多心了就是,免得弄得兄弟间心里生了疙瘩,不和睦。”

马氏应下来。

秦王妃来东宫来得勤,最心烦意乱的还是蒋妤。

蒋妤每次去凤藻宫请安都会跟蒋皇后提起这事儿,叫姑姑阻止秦王妃再去东宫,偏偏姑姑却一言不发,听得多了,反倒还皱眉训斥:“不过是去东宫打下手,帮帮忙,本宫能怎么阻止?”

蒋妤心不甘情不愿,拽着姑姑的袖子撒娇:“姑姑,太子爷哪里是叫秦王妃去做事儿啊,每次去了都将她单独叫到身边,说是陪练琴筝,其实两个人也不知道做什么呢!您就放个话嘛!”

蒋皇后将侄女儿手啪的拍落下来,冷道:“那你捉到奸没有?没捉到说什么都是白说!秦王妃为官宦小姐,琴棋书画都精通,如今陪太子陪练琴曲,将功赎罪,在外人看来,再合情合理不过,本宫放话叫秦王妃别去东宫,就因为本宫觉得两人可能有什么奸情,——你是叫别人说本宫脑子不清楚?”

蒋妤气得如鲠在喉,不敢再说什么,几次被姑姑打了回马枪下来,心里却积攒了几分怨恨。

平日自己吵着想要当太子妃,姑姑不帮自己还算情有可原,毕竟凭自己的身份,当太子妃确实是有点难度,可是,现在只不过叫个罪妇不去东宫,姑姑是皇后,只不过一句话而已,太子肯定会给她面子。这能有什么难啊?这样都不帮自己!

蒋皇后心里自有一笔打算,太子与云菀沁走得近,倒也不是个坏事,最起码,秦王能舒服么,嘴上不说什么,心底与太子的梁子,就结上了。

皇子之间斗得越厉害,对她是有益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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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寿宴快到。

这天上午,刚做完早课,云菀沁照例与长青观的师傅们一块儿被召去了东宫。

到了东宫门口,领路太监跟平日一样,叫人将女尼们带去后院做事,又将云菀沁带到另一边。

太监说主子见今儿天气不错,暖和,叫人端了琴筝到水榭去练习。

云菀沁绕过游廊,走到颂元殿背后的水榭,只见一个丰满白皙的乳娘抱着个婴孩,弯着腰,太子坐在琴后,正在逗弄着,头一抬,见人来了,笑着朗声:“来了,今天倒是早。”

乳娘见着秦王妃,直起身子,抱着婴孩轻轻一施礼,退到边上。

云菀沁看了一眼金丝襁褓包裹着的婴儿,应该就是兰昭训为太子生的皇嗣,算起来才几个月大而已,微微笑道:“打扰太子享受父子天伦之乐了。”

“不妨,”太子语笑晏晏,一指:“今天天气暖和,乳娘带着孝儿出来接一接地气,正好路过水榭,孤就将他叫到身边看看,这一看才知道,原来长大了好多,都快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