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没法想象她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笑了:“你看你又同情心泛滥了,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后来发现,我越在意,他们谈得越起劲,仿佛伤害我也是一种乐趣。我想开了,不当一回事,他们反而没有谈论的兴致了。你的同事都是白领,生活不像小镇居民那么无聊,修养也应该更好一些,过个几天就能找到新的乐子。让他们去谈吧,你不理会,就是最好的回应。”
她小小年纪,已经像经历了世事沧桑,对比之下,我简直自惭,只得点头:“嗯,我明白。”
她陪我一起去洗手间,看着我补妆,突然说:“你还是很美。”
这句夸赞来得实在意外,我苦笑一下:“谢谢你给我鼓气。”
“那我先走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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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网络的福,办公室流言的传播效率十分之高。
正如何慈航预告的那样,我从洗手间出来,穿过走廊进入开放式办公区,已经感受到同事投向我的目光跟平时不一样了。
毕竟没有同事会不知趣到真正拦住我问:“你的婚姻到底怎么了?”“那个女人是你先生的小三吗?”“你真的会离婚?”
我目不斜视,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继续手头的工作。至于他们此刻在qq上八卦的那些,只好眼不见为净了。
表面上看,工作将我们困住,让我们付出至大心力,有时也不免自问这样殚精竭虑是否值得。而现在不同,对我来说,一份需要与人沟通合作付出专注努力才能完成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保证着我不偏离正常轨道。
所以我感激我的工作。
到了下班时间,手头还有一个ppt(演示文稿)没有完成,但我还是关了电脑出来开车回家,不想留在公司加班,引来同事更进一步的议论。
到家时,钟点工李姐正在替我做晚餐:“咦,今天回得比较早啊,等一下,汤马上好了。”
“嗯,不急。”
等我换好衣服出来,李姐已经将饭菜摆上餐桌:“小许,最近怎么总没见你老公回家?”
似乎每个人都毫无例外对别人的生活有一份好奇,我只能说:“他在外地。”
“你怀孕了,还要这么辛苦工作,又经常加班,他应该回来照顾你嘛。”
我笑笑,开始喝汤,她总算没再说什么,收拾一下厨房:“好了,我先回家了。你要想吃什么,还是写便条贴在冰箱上。”
“谢谢李姐,再见。”
她走了,我长舒一口气。迟早有一天,每个人都会知道我的婚姻状况,一想到届时要收获多少好奇、同情的眼光,我不免胃口全无。
吃完晚饭,我稍事休息,坐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继续做那个ppt,将近完成时,突然腹部轻微一动,我惊讶地坐直身体,伸手摸去,再没什么动静,刚才那一下几乎可以被忽略。我推开笔记本,一动不动等着,终于在一片静默之中感觉到了又一次胎动,与上次不同,不是一下,而是一次持续十来秒的波动,依旧轻微,但确定无疑。
我屏息感受着,待胎动停下来后,马上去查孕期指南,发现那上面写着:初次胎动大多发生在十八到二十周,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胃部胀气——怎么可能。我忍不住笑,这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如同水波荡起一圈涟漪,又像有一只蝴蝶在体内怯生生扇动着翅膀,传达出生命的信息,奇妙得让人惊叹,同时生出无限喜悦——白天我才对慈航说,我对于胎儿感受最多的是责任,而此刻,我十分肯定,这就已经是身为母亲的感受了。
想一想,只有三个人可以打电话说这件事:子东、夏芸和小姨。子东虽然是医生,但他毕竟是男生,恐怕没法体会这种只属于女人刚为人母的感受;夏芸远在海外,我们通常选择在网上闲聊几句,没必要为这件事特意打电话过去吵醒她。而小姨知道我怀孕却与亚欧谈到离婚时,十分惊愕。我们通过不止一次电话,有时长谈甚至超过一个小时,她苦劝我,如果决定留下孩子,一定要与亚欧修复关系。
我们没能说服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