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晏宁从他手里抽出衣袖,他退了几步,脚下踩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傅晏宁移开脚,低头看见被踩成一团紫酱的桑葚,神色更冷:“殿下还要骗臣吗?若是殿下真的与那人交手了,为何臣方才经过楼下,却是没有一个人说出来,整个春风楼里也没有一点动静?”
还有,他知道梁景湛根本就不会感觉到疼的。
一切都是装给他看的。
傅晏宁转身拂袖要走,身后的人道:“傅侍中不是想知道毒害小川侯的人是谁吗?”
傅晏宁停下了脚步,仍背对着他。
梁景湛在他身后道:“傅侍中想想这是什么地方?又是谁在背后撑腰,就会明白了。”
傅晏宁没说话,迈步走到了门口。
梁景湛又低声唤了一声,声音极尽温柔,又带着些被拒绝后的偏执:“傅侍中,等……”
心里的深处似乎已经被那一声牵动了,若不是他还存着一丝神志,傅晏宁真的觉得自己的脚步会被那一声又拉了回去。
傅晏宁手拉过门,在侧头的那一瞬,他的脚步还是被一道刺目的血红拉住了。
艳红色的纱幔,鲜红的血,和那人艳丽又惹人心疼的笑容,对比起来都是那么夺目。
傅晏宁的手扣在门上,他已经到了门口,再往前一步就能逃离这个地方,若是退一步折回去,傅晏宁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走出去了。
梁景湛喜欢的人是卿卿,方才那样对他,应该也是把他当做了卿卿姑娘。
况且若是再继续下去,无论如何,梁景湛都会受到他的连累。
看到梁景湛嘴角溢出的血,傅晏宁狠下心向前迈了半步。
他已经算过了,梁景湛毒发的日子是在后一日,这次他也一定是在用苦肉计博取他的同情罢了。
梁景湛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他又费力唤了一声:“傅……”
还没说完,一口血又从胸腔涌了出来,梁景湛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心里更是没想到,明明在后天才会发作的毒,为何会提前到了今日,而且非要挑在这个时候!
梁景湛觉得心累,累到他一完整的话也说不出,眼皮也重重垂了下来,意识越来越模糊。
眼前那道紫衣身影似乎又回到了他面前,梁景湛慢慢伸出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袖,却发现傅晏宁又好像站得太远,宛如镜花水月般的虚影,怎么抓也抓不着。
徒劳地抓了几下后,梁景湛觉得自己的手也没力气了,慢慢垂在了榻边,脑袋也随着倒了下去。
门一开,春风楼的所有人都看见傅晏宁怀里抱着一个人,行走间他的衣带与发丝都随风而动,迎着他们的目光从楼上走了下来。
楼里的人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傅晏宁的脚步而移动。
几个躲到房间里的小官在听到傅晏宁要离开后,纷纷跑出了房间,见到这么一番景象更是惊讶。
一时间所有人的神情都变成了一个样。
“傅小阁老怀里抱的人……是谁?”
“他脸上盖着轻纱,我怎么会知道?”被问的人摇摇头,有些生气他问出这么个愚蠢的问题。
“怎么还有血?”
傅晏宁走了一路,也留了一路的血迹。
一个姑娘小声回道:“那血迹好像是从他怀里人的身上流下来的。”
另一旁有个公子摇着扇子对身旁的姑娘道:“看他穿着,该是个身份不俗的男子,可我也没听过傅侍中喜欢哪个男子啊?”
姑娘不明白,瞪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傅侍中喜欢他?”
绿衣公子合上折扇:“你看傅侍中何时管过这些事?每次不都是袖手旁观?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姑娘听他说得竟有几分道理:“这么说,傅侍中他竟然好南风?”
傅晏宁抱着人从春风楼里走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温暖的灯光伴着月光,铺就在地。
傅晏宁停了下来。
皇宫离此处还有些距离,而他的傅府离此处却是挺近,不过数百来步的距离。
又得让小祖宗去他府上了。
茶馆里,梁玄透过小窗看到灯光下的紫色人影,指着他大叫着站了起来:“傅……傅侍中出来了!”
萧魏升看他少见多怪的样子嗤笑:“出来就出来了,你激动什么?看见你三哥了吗?”
梁玄歪着脑袋,绕到萧魏升身前拽着他起来:“你看傅侍中怀里是不是抱了一个人?怎么看不见我三哥?”
“抱着人?”萧魏升被他拉着站了起来,听到梁玄的话不由惊愕。
借着灯光,萧魏升一眼就看到了那紫衣身影,看到他怀里的人垂下来的手和他身上挂的玉佩后,他一惊:“你看那块玉佩,还有手背上的伤,不就是你三哥吗?”
梁玄在他刚说完话就跑了出去,跟在了傅晏宁身后。
萧魏升也追在梁玄身后跑,他尽力压着声音道:“八殿下,回来啊,别搅乱气氛。”
但梁玄已经到了傅晏宁身边,他小小的身子直接挡住了傅晏宁面前的路,好奇地揭下梁景湛面上的轻纱,歪着脑袋问:“傅侍中想带我三哥去做什么?”
等梁玄彻底拿下他脸上的面纱,低头看到了梁景湛面上的血后,他小脸煞白:“三哥……三哥怎么了?”
萧魏升赶上来看到血后也发出了和梁玄一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