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把眼角的泪,却还没有花了精致的眼妆,神色迅速恢复平静,声音也变得再没有任何感情:“再后来,我和张栋知结了婚,只可惜,外人好瞒,同床共枕的枕边人怎么瞒得住?他气急败坏的扬言要把我揪到警察局,他要我把罗薇薇还给他,并且要让我不得好死。啧啧啧,那么高素质的大学教授,发起失心疯还不是一样的鬼德行。所以我在张栋知的汽车上动了手脚,让他‘出车祸’意外死亡了。”
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罗雅雅又点了一支烟施施然的抽着,她面色平静,仿佛她手里攥着的不是两条人命,而是一团根须,说折了就折了,毫不留情。
后面的故事,苏瑶多多少少也猜到了,或许是李湘平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威胁到了罗雅雅,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这唯一的知情人,至于张林娜的死,或许也是和这脱不了干系。
“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你吗?”罗雅雅冲她吐了个烟圈,苏瑶皱眉侧了侧头:“肯定不是单纯的想和我共诉衷肠。”
她掌握了罗雅雅的命门,肯定不会有好下场,至于是横死还是有惊无险,全在白笙安的一念之间,罗雅雅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会这么无所顾忌。
不知不觉就已经接近下午,罗雅雅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把没抽完的烟在脚下捻熄了,抬头正色道:“故事听完了,感不感人也就是这样了,接下来就要看白笙安的态度了,这里其实是我半个暗室,做这么大生意的人没点藏污纳垢的地方可不行,所以你别指望能逃出去,更别指望他们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除非我开了这扇门放你出来,否则,你就只能在那椅子上耗死。”
说完,她抬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拿修长的指尖冲她点了点:“乖乖坐着别乱动,那绳子扣比较特殊,你越挣扎的厉害,脖子上的扣收的越紧,要是赶在白笙安救你之前挂了,那就怨不得我了。”
罗雅雅走后,整个地下室瞬间安静下来,苏瑶尝试着挣扎了一下,脖子上的绳子确实勒紧了,她吓一跳,坐的笔直,再不敢乱动了。
兜里的手机还在嗡嗡的转着,她略微心安了一些,其实被绑到这,到现在为止,她并没有觉得多害怕,罗雅雅不会傻到做赔钱买卖,所以她的性命暂时无忧。
但如果白笙安不吃罗雅雅那一套,那么,她绝对会是最后一个给罗雅雅垫背的。
在这种紧张约束的情况下,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慢,起初,苏瑶还能感觉到自己手脚的僵硬,但是坐的久了,除了掌心发麻以外,竟然没有其他知觉了。
夜色很快降临,最后的阳光从那扇小窗户里撤离,地下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苏瑶呼了口气,艰难的活动了一下脖子,绳子紧迫的压着她的喉咙,她连声音都很难畅快的发出来。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这样孤立无援的感觉不是很好受,她的心跳渐渐加快,哪怕极力掩饰,还是觉得惶恐不安,仅存的理智告诉她,白笙安会救她的,她不会有事的。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渐渐开始觉得四肢厥冷,空气都开始犯凉,她整整一天水米未尽,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身体却开始虚软,脑袋昏昏沉沉。
极度紧张和倦怠之下,她竟然不自觉的昏睡过去,直到有笃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她才悠悠转醒。
那声音瞬间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她想开口问问他是不是白笙安,但是嗓子干涩生疼,憋胀的说不出话来,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整个人就如同坠进冰窟里一样浑身阴寒。
这个人……不是白笙安。
她听着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越挣扎脖子勒的越紧,她手边没有锋利的东西,惊恐不安的挣扎了半天,才想起来,按兵不动才是自救的最好方法。
那人渐渐地向她走来,黑暗中她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他身上夹带着一股冷风,她忍不住的颤抖,牙齿轻轻磕在一起,她害怕发出声音,只好微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的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从来没有如此惊恐过,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惊扰到他,不要让他痛下杀手。
在这死寂的黑暗之中,那人却准确的找到了她缚在背后的双手,她手指已经勒的麻木了,所以无从感知自己有没有在发抖,只是在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感时,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在拿什么锐器划她的掌心,像是在画什么东西,她能轻微的感觉到液体滑过掌心时微微发痒的感觉,她清楚,那是她的血。
他就蹲在她身后仔细的画着,态度格外认真,一笔一划,像是造诣颇深的艺术家,屋子里格外的安静,死一般的沉寂,唯有掌心不断加重的刺痛感提醒着她,他是在施虐。
人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其他的感知都会相对的变得迟钝,所以,直到那人阔步离开,她瘫软在椅子上缓了好半天,才感觉到掌心难以承受的锐痛。
他把刀片插在了她的掌心,并且给她留了门,意图昭然若揭,苏瑶不清楚这人为什么在划烂她的掌心之后又如此仁慈的放她离开。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大脑混混沌沌,已经不足以思考,只有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忍痛拔下刀片,一点点的割断绳子,之后踉踉跄跄的跑出来。
等跑到罗雅雅的小区外时,她才劫后余生般摊在路边,惊恐,无助,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身心俱疲,她拿那只完好的手捂着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夜色静谧,月光莹白,她坐在路灯之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知,她后知后觉的想着,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胡乱逞强。
哭够了,她哆哆嗦嗦的从裤兜里取出手机,录音机还在嗡嗡的转着,她在黑暗里待的久了,突然的亮光让眼睛格外的不适应,她盯着屏幕瞅了半天才看见保存键在哪里,按了保存之后,她又重新听了一下,确定罗雅雅的每一句话都能听得真切时,才忍不住委屈的摸了摸脸上的泪。
总算,她的罪没白受。
歇够了,也哭够了,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刚一起身,腿软的又栽倒在地上,她扶着电线杆子,扁着嘴,又哭了。
好不容易打上车,她的样子吓坏了司机师傅,师傅一路飙车把她送到医院,之后大义凛然的问她:“姑娘,用不用我帮你报警?”
报啥警啊,她就是警察局里出来倒的这血霉!
急诊的医生护士把她好一通折腾,等清洗消毒之后,她才看清了自己皮肉外翻的掌心上的刀痕。
隐约的,像是……一个倒置的三角形里画了一只眼睛,看着就极其的诡异。
她不想回忆刚才的惊悚画面,哑着公鸭嗓子吼道:“麻烦给我包上,包上!”
从医院出来,她掏出手机看时间,这会儿才注意到,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就在这时,陆霖的电话打进来了,一接起来就是机关枪一样的狂轰滥炸:“苏瑶你丫的还回不回来了!不就是提审一嫌疑人吗,用的着你候这四五个小时吗,又不是赏花,还得搁你这个花瓶!电话也不打一个,要不是我听说你们局里连夜传唤了那个叫什么罗薇薇的,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苏瑶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摔地上,原来,罗雅雅已经被传唤了,也就是说她如愿以偿的见到了白笙安,并且和他做交易了,听陆霖的意思,大概七八点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传唤了。
白笙安,终究是没有来救她。
她眼眶干干的,估计是哭的太多了,她现在这副嗓子,也不好开口说话,只好在陆霖的咆哮声中挂断了电话,之后给他发了短信,顺便给苏妈也发了条,说她要去米露露家住一晚,让她别担心,短信叮叮咚咚的发出去,她瞧见似乎有几个未接来电,没来的及细看,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大半夜敲开米露露的家门,那姑娘睡衣凌乱,半边胸脯露在外面,脸颊酡红,春情荡漾,倒是没有半分睡眼惺忪的样子。
就是在看到她这副鬼样子时,吓得尖声惊叫:“我的妈呀,苏瑶,你不会是失足了吧?”
听到米露露的惊叫声,卧室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大半夜你发什么失心疯……”后半句还没说完,赤裸着上身的柳瑞文看着门口站着的浑身狼狈的苏瑶,顿时尴尬语塞,赶紧转身回去了。
米露露大大方方的承认:“男未婚女未嫁,滚滚床单不犯法。你别瞪那么大眼睛,相比于你看见我俩的奸情,我看着你这个样子更害怕。”
米露露揪着她进去,取了急救箱,打开之后却有些手足无措:“你说你脖子上那一道青,就是淤血了,没破皮,我给你涂点什么好?”
“什么……也不用涂。”苏瑶艰难的开口。
“呵!吓我一跳!”米露露拍拍胸脯,自顾自的念叨:“以前不觉得你声音多甜美,这会儿突然还挺怀念的。”
米露露从始至终没有问她缘由,只是给她煮了香喷喷的鸡丝面,给她熬了粥,等她吃饱喝足,放水让她洗澡,在说到用不用给她换换手上的纱布时,苏瑶吸吸鼻子,下意识的摇摇头。
米露露把她自己的蚕丝被贡献出来给她,“这是念在你是我闺蜜的份上才给你的,要不然,滚完床单没被子盖,谁替你吃那苦!”
临走,她替苏瑶关了灯,一片黑暗中,米露露正色道:“你不说我永远不会问,你怕阿姨担心的话就在我这住几天,我对你没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下不为例,好好保护自己,要知道,心疼你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苏瑶声音闷闷的,米露露又恢复了戏谑的语气:“小丫头片子,几句话就感动的涕泗横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