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主卧又传来絮絮叨叨的说话声,间或掺杂着米露露的怒吼声,苏瑶觉得格外安心,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不知不觉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苏瑶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把手机从插头上拔下来,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来电显示,瞬间清醒。
是白笙安打来的。
她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偏偏他今天格外的执着,锲而不舍的一直打,她被逼无奈,只好接起来。
“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他劈头盖脸的发问,语气冷硬,不留情面,苏瑶心底一凉,突然觉得自己何其可笑,罗雅雅说什么便信什么,只可惜,她算尽了一切,唯独没有算计到白笙安的心思,没有算计到她对白笙安来说,也就只是一个助理。
“昨天……我去找罗……薇薇了。”苏瑶试着开口说话,还好,嗓子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有些沙哑,但没那么难听了。
“我知道。”白笙安顿了一下,语气着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我是问你,昨天晚上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瑶握着听筒,像是寒冬腊月里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一般,从内到外凉了个通透。
原来,他知道自己去找罗薇薇了,也知道她被绑了,却依旧无动于衷,任由她在绝望中挣扎。
“我……拿刀片割断了绳子……”
她话没说完,就被白笙安打断了,他不耐烦地继续问:“罗薇薇怎么可能傻到把刀片留在你身边,还给你留了门?”
苏瑶突然觉得眼眶湿润,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不敢出声,只是在心底一遍遍的说,你知道的,你明明都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来救我呢?
你是不是笃定,那个人不会杀我,所以才会这么云淡风轻?
“没有……不是罗薇薇,是另一个人,一个男人,地下室太黑,我看不清楚,但是依稀能分辨他个子很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身上很冷,他有地下室的钥匙,直接开门进来的,他拿刀片在我掌心画了个很奇怪的图案,之后就把刀片留下离开了,我用那块刀片割断了绳子……”
她话还没说完,白笙安又打断她:“刀片呢?”
他问的缜密而理智,但也足够冷漠无情,在那种惊恐不安的状态下,她哪里有心思留那个刀片做证物?
她不想反驳,也无力反驳,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声:“我不知道,应该丢在地下室了吧,他戴着手套,皮质的,我能感觉的出来,所以不会有指纹留下的。”
这次白笙安终于信了她的话,留下一句“马上到局里来,”就挂了电话,苏瑶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哭笑不得。
虽然她极度的不情愿,但是想着自己拼死拿回来的证据,又有点不甘心,于是,洗漱之后换了件高领的衬衫,打车往局里赶。
到了局里,刚一进大厅,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气氛很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空气都沉重的快要凝滞,她忐忑的想着,她失踪的这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警察看见她,赶紧冲楼上喊:“苏小姐来了!”
【第六章】
没一会儿,楼上就有人跑下来,不是别人,正是孟凯文,他发丝凌乱,眼睑下一片青涩,看着格外的狼狈,见她进来,像是看见救星般双眼放光的跑过来。
这种事情,当事人不在就很难体会啊!孟凯文昨晚可是备受折磨,昨天晚上,他都下班回家了,局里的法医打电话通知他,说是白先生发现证据了,要提审罗薇薇,他马不停蹄的跑过来,带着人火速到了罗薇薇家,这女人挺配合,乖乖的跟着上车了。
来了局里,自然是白先生审问,他们在外边候着,白先生却一反常态的关了扬声器,他们像是看默片一样看着白先生眉头越皱越紧,罗薇薇越来越得意,后来,事情突然出现了转机,白先生把什么东西扔在了罗薇薇面前,之后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竟然是一副颓势已定的仓惶绝望。
白先生刚一出来,就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大家都没头没脑的愣着,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开着车火速离开了,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般茫然,愣了一会儿后只能各自忙乎了,收押罗薇薇的继续收押,整理案件资料的继续整理。
一个小时之后,白先生才夹带着一身冷气冲了回来,他铁青着脸,眼底阴翳,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看到他这样渗人的神色,孟凯文直感觉后颈发凉,虽然白笙安是他表哥,但他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像是一头发狂的猛兽,随时随地都能置人于死地。
他径直冲到罗薇薇的收押室,从看守人员手上一把夺过钥匙,开门之后,几乎是闪电般迅猛狠绝的掐着罗薇薇的脖子一把把她摁在墙上,一字一顿的问她:“罗薇薇,你他妈敢玩我?说,苏瑶到底在哪!”
“呵,白先生,你不是神通广大的很吗?你不是不接受我的条件吗?这会儿得了便宜想卖乖,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我一开始就说了,拿我的命换苏瑶的命,是你自己狂妄自大,甩了证据给我,既然我都活不成了,多一条命少一条命也无所谓,我干嘛送你这个人情……”
罗薇薇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白先生掐着脖子整个人拎了起来,顿时憋胀的脸红脖子粗,几欲窒息,孟凯文看着白笙安阴沉的脸色,心知他这样的人发起火来不管不顾,保不齐能把人整死了,于是,赶紧进去把人松开了,罗薇薇瘫在地上濒死般的咳嗽,白笙安面色阴寒,每一个字都像是浸过寒冰似的阴冷:“出动所有人去找苏瑶。”
孟凯文脸色一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那丫头失踪了。
于是乎,一晚上整个局里的人都不得安生,找人不是大事,但是找白先生在乎的人,那就是比自己的命还大的事,一群人在这让人窒息的低气压里迅速有序的出动。
终于,在十一点钟的时候他们找到了罗薇薇隐藏的密室,但里头除了几根断了的绳子和一滩血以外,什么都不剩了。
一看这情景,白先生的脸更黑了,众人不敢吱声,认命的继续找。这丫头的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他们走投无路,黎明时分只好给她的好友米露露打电话,得知苏瑶已经平安回去后,整个局里的人俱是劫后余生般的惊喜。
昨天晚上的心惊胆战,孟凯文不想再回忆,只是在看到这丫头如此淡定后,心理格外的不平衡,手里的案件资料卷成筒,狠狠地敲她脑门:“让你不接电话,让你不接!让你穷折腾,老子都被你折磨的要短命了!你个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苏瑶跟只地鼠似的被打的直缩脖子,这会儿才想起来,她为了偷偷录音,手机调了静音,等逃出来没多久,手机就没电了,早上估计还是米露露走得时候替她充的电,这么想来,看来是孟凯文昨天找她没找到,着急了。
她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被打的时候也不躲了,尴尬的搓了搓手:“实在不好意思,昨天我受了点刺激,脑子没转过来,就忘了手机这回事了,真是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里头这位大爷!”孟凯文气不打一处来,又抬起纸筒来,但是想着她昨天也受了惊吓,终究没打下去,只是心有余悸的冲里头摆了摆手:“赶紧进去,赶紧进去,我是伺候不了了!”
苏瑶推门进去,四下环顾了一下,就看见了躺在椅子上的白笙安。
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领口微敞,稍显凌乱,一只手遮在额前,另一只手曲着搁在腿上,苏瑶以为他睡着了,没敢做声,正踌躇不前,原地傻站着,就听见他慢条斯理的说了句:“过来!”
待她走过去,白笙安才把胳膊从额前撤下来,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从来没见过她似的,那里头的神色清明,深邃复杂,哪有半点惺忪的样子。
他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这才把目光渐渐往下移,等看到她裹的跟粽子似的手时,眉心突然抽搐了一下,声音也变得深沉起来:“受伤了?”
“嗯。”苏瑶听着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心中隐隐的觉得悲哀,但是看着他紧蹙的眉心,却也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想想,便也作罢,于情于理,错不在他,错的是她的自作多情。
白笙安轻轻抚着她掌心的纱布,半晌,从一旁的桌上取来像是一早准备好的急救箱,之后,就着她站着,他坐着的姿势,把她手上的纱布层层的打开。
其实,一开始那个人割的时候,她受惊过度,倒也没觉得怎么疼,反倒是现在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那种钻心的锐痛。
白笙安看着她掌心虽然已经凝固,却依旧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那特殊又熟悉的图案,眼底渐渐渗出一丝阴翳。
苏瑶疼的龇牙咧嘴,但是能明显感受到他周身突然降至冰点的气场,一时间,也不敢做声,心中忐忑的想着,他会不会在嫌弃自己给他添了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