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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陈啸之发过去航班信息后,沈昼叶那边, 其实一直就像蒸发了一样, 没有回复。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沈昼叶的一句知道了, 心中一声嗤笑, 觉得沈昼叶应该是在闹脾气,

陈啸之一直懒得解释自己。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不需要自我解释他的烦躁是真的,怒火也是真的, 对沈昼叶的不耐烦与嘲讽也是真的。毕竟陈啸之一直是个少爷脾气:而陈少爷生气从来不藏着掖着, 坚决不会把自己气出病来。

这种少爷遇了事, 必定会把自己的不爽拿出来, 让那个人也感到疼痛才行。

沈昼叶。

何况是沈昼叶。

面对她, 陈啸之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收住了自身上爆出的尖刺。

陈啸之冷漠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的光亮映在他的眼镜上。

他看了一会儿文章, 觉得眼睛颇为疲惫, 摘下眼镜,拿起眼药水滴了两滴进去他用力一眨眼,缓解疲劳的眼药水晕开。

陈啸之的确, 已经算不得青春年少了。

二十五年的人生不算短, 足以给他增添或多或少的毛病:身上的伤疤,逐渐增加的眼镜度数他也不再像年少时那样,连续工作十八个小时还能精力充沛,桌上的眼药水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

他闭上眼睛, 漫不经心地将眼镜戴了回去,以眼角余光看了眼手机屏幕沈昼叶没有回复。

陈啸之神色一沉。

陆之鸣问道:“她还没回复”

陈啸之冷冷地哼了一声, 嘲讽地说:“不知道干嘛去了,过会儿应该就看到了吧。”

然而,直到他离开办公室,陈啸之的手机都再也没亮起来过。

在他讥讽了沈昼叶一通之后,又发给她的那条航班信息,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信

生气了

陈啸之断言沈昼叶不回消息是在闹脾气,因此便更觉得这件事荒谬可笑。

她凭什么闹脾气

沈昼叶以为自己是谁我女朋友

女朋友的话脾气随便闹,问题是你是么陈啸之简直连灵魂里都装满了对沈昼叶的尖酸刻薄和讥讽,恨不能将她再拽出来骂一顿。

他对着陆之鸣嘲了一通沈昼叶居然娇生惯养到能拿我认床这个理由要求提前回来,如今给她订了票她还拿乔,他妈的不是个东西然后拿着手机去洗了澡。

“”

陆之鸣道:“你洗澡带手机干嘛”

陈啸之冷冷道:“有人找。”

陆之鸣给屎屎倒着猫粮和牛奶,看了一眼墙上悬的表,由衷道:“都你妈的这么晚了,连你妈都不会给你发养生微信公众号好吧。”

陈啸之:“”

陈啸之被戳中心事,沉默了下,又冷漠地说:“说不定有人找。”

然而消息依然不来。

浴室中,陈啸之擦着头发上的水,拿起放在流理台上的手机。那手机屏幕上空空荡荡,连一条未读信息都没有。

十分钟后,客厅。

“我就觉得你语气有点凶。”陆之鸣悻悻地说:“哪里有对一个孤身在外的女孩子家这么说话的你哪怕不想让她回来,也可以用和缓一点的语气来说嘛。”

陈啸之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夜色深重,外面雨水连绵,陈啸之说:“真的凶了”

“是啊。”陆之鸣叹了口气:“而且我真的不理解,从你小时候我就不理解你这个垃圾性格你初中的时候就这么欺负过她的,又冷淡,又嘲讽。”

陈啸之冷淡道:“那是那时候,我后来改了。”

陆之鸣嘲道:“改了陈啸之你现在也一点长进都没有。”

陈啸之立即,一个字都不再往外说

陈啸之这个单身汉居住的房子装修得极其性冷淡,暖黄的大台灯灯光却十分温柔。通体雪白的屎屎吃饱喝足,跑了过来,在陈啸之的拖鞋上娇娇软软地蹭了蹭,留下几根猫毛。

“,”一片寂静中,陆之鸣忽然开口道:“你这只猫脱发。”

屎屎感到十分愤怒,喵呜拍了陆之鸣一下,躲到了陈啸之腿后面。

陈啸之立即说:“别欺负这只猫。”

陆之鸣:“你妈的。”

然后陆之鸣看了看时间,忽然叹了口气,道:“不过话说回来了,我是真的不懂啊,弟弟。”

陈啸之眉峰一挑,示意他说。

大树簌簌作响,细雨落满世间。

“我还记得你刚和她分手的时候。”陆之鸣笑了起来:“都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毕竟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你就像死了一样,也第一次见你下跪。”

陈啸之淡漠道:“她心挺狠的。”

“小昼叶那脾气简直是个弥勒佛吧,那么软。”陆之鸣笑道:“你这么欺负她她还爱你,对你表白。但是越弥勒佛的人,下决心的时候就越决绝。”

陈啸之嘲道:“就因为我要出国没告诉她。”

“我能怎么和她讲”陈啸之自嘲地说:“她刚转来,完全不认识我是个什么人,我每次看到她都觉得”

陈啸之没说完那句话,中途一停,转而哂道:“行了,打住,谁他妈和你追忆似水流年。还是那句话,我凶了”

陆之鸣:“挺凶。”

陈啸之:“”

陆之鸣轻声道:“她明明,是你十年都没能忘了的人。”

陈啸之神色淡漠。

“十年都没能忘,”陆之鸣在深夜中道:“连一次都没能走出去过,连重新开始都没尝试,连养只猫都叫她的小名。”

陈啸之:“别说了。”

“五岁的小名,”陆之鸣破出一声笑:“是吧,从阿屎来的因为沈昼叶小时候不会写自己的中文名字,写叶字会落下个口,只写十,你说她是个美国文盲,管她叫阿屎后来发现大家拿这个名字笑话她,把带头的人揍了一顿”

陈啸之:“”

“后来才好好管她叫阿十。”陆之鸣记得清清楚楚。

“十。”陆之鸣在雨声中笑道:“你现在再想想,是不是挺有意思的还会觉得很嘲讽,十年的意思。”

陈啸之神色岿然不动,连眼皮都不翻一下:“我没问你这个。”

“十年还说少了。”陆之鸣正色道:“得二十年吧”

陈啸之没说话。

“这个小姑娘,你二十年,都没忘。”陆之鸣说。

陆之鸣道:“五岁的时候她是你一辈子的好朋友,十五岁她是你的初恋,紧接着分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到了你二十五,连一点儿都没忘。”

陈啸之眼神,平直地看着他。

陆之鸣:“为什么不对她好点温柔一点”

陈啸之:“”

陈啸之冷淡地开口:“这个话题我不”

“你不想谈可以,”陆之鸣盯着他问道:“但我还是得问你一个问题,沈昼叶嫁给别人是什么样子,你想过么”

“”

这沉默简直胜过回答。

“你还真没想象过。”带学家陆之鸣由衷叹道:“那你是真的牛批。”

陈啸之晚上没睡着。

陈啸之在孤独的长夜中想起沈昼叶在视频里乱茸茸的头发,回忆起她还带着点依赖的、有点发抖有点可怜的嗓音。沈昼叶确是哪哪生得都好,招人疼惹人宠,又格外会卖乖,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乞求之意。